辈子九岁那年。
某天脸上有道疤的“大哥”说要带他们干票大的,三瓜两枣的混混看着没气势,干脆也把他算上凑数了,一群人偷摸着来到一片新建的高档别墅区附近,“大哥”才告诉他们真实计划。
原来他盯上了一户富人家的小少爷,据观察,那小孩每天傍晚都会去周边公园玩半个小时,要是绑走,少说也能从对方父母手里拿个几百万。
“大哥”信誓旦旦地说这些有钱人最惜命了,能拿钱摆平的都不叫事,干了这票,在场每个人都可以分到几十万,从今往后一步登天,一群常年流窜在贫民窟的混混们被说动了心,很快开始商量起怎么下手。
被拉来凑数的黑发小孩自然没资格参与,索性就站在一旁沉默打量那些精致漂亮的楼房。
他猜想着,住在这些房子里会是什么感受?
是不是不用担心下雨会打湿硬纸板床,也不用裹着冷得像铁疙瘩一样的被子,不停呵手取暖却还是生出又疼又痒的冻疮。
听说每家每户还都安了空调,整个夏天都可以不间断开放,有次他路过一家便利店,从门帘涌出来的凉气掀动发梢,那种感觉让他记了很久很久,最热的时候他如果也能有个空调,是不是就不用泡在河里降温了?
还有从各种废弃书籍上看到的书房、厨房、玩具房……里面都会有吗?
各种想法来回变幻,但也仅仅看了一会,黑发小孩就收回了目光。
他知道,他进不去那里的。
可上一秒才否认了这个想法,下一秒“机会”就从天而降。
讨论一阵后,刀疤脸“大哥”和一群小弟凑了钱,又是带他去澡堂洗澡,又是带他去理发店理发,还买了身崭新衣服给他换上。
最后路边一家小餐馆里,“大哥”看着收拾干净的小孩,嘿嘿一笑,脸上那条丑陋刀疤瞬间像蜈蚣一样游动起来:“西老头养的小鬼对吧?你叫十、十几来着?哦,我想起来了,叫十七……十七啊,今天那小少爷长什么样子记住了吧?等几天你就去跟他交个朋友,把他带到我们这里来,记住,千万不能让他喊人……”
手上进食的动作微微一顿,小孩瞬间明白了他们的计划,这群人也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太可信,所以就想让年龄较小的他接近那个小少爷,只要能把人带去附近的偏僻角落,这群人就会扑上来绑票。
见小孩沉默不语,刀疤脸低声威胁道:“这事你要干好了,以后就跟着哥吃香喝辣,没干好——”
刀疤脸忽然一顿。
小餐馆里昏昏暗暗,小孩冷白的皮肤就跟发光一样,平日里这小鬼脏得跟泥猴似的,谁也没注意他的长相,如今洗刷干净,换上一套整洁衣物,贵气得完全不像贫民窟里长出来的野草。
仔细一看,未张开的五官已经透出日后的周正劲儿,再加上右眼眼角下的一颗红色小痣,如果不是过分瘦弱了些,和富贵人家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又有什么差别?
刀疤脸总算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人往他们这边瞧,这小孩的的确确长得太好,有眼睛的都觉得和他这种大老粗画风不搭。
一瞬间,无数念头在脑中来回闪动,刀疤脸脸上的笑容顿时多出几分恶意:“没干好,老子就把你卖到北道口民营街去,你这张脸,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北道口民营街,贫民窟里最腌臜混乱的地方。
小孩已经清楚了,事情结束后,这人依旧会把他卖去那里。
他低头,借咀嚼食物的动作,掩去脸上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狠戾决绝,黑眸眸底幽光闪动。
“好。”
……
……
“哟!小昭放假啦?”
远远传来热情呼喊,席昭从容自过往中抽身,转头看向声音来源。
那是住在原主别墅附近的一个中年beta,姓张,因为身体不好,大多时候都在家里休养,不过对原主很友善,偶尔做饭还会给原主送一份,小时候,原主有两次生病发烧,也是这位张叔先一步发现送原主去了医院。
beta笑着走来,脸色如记忆中一样病弱苍白,伸手去帮席昭提行李箱。
席昭稍微避了避:“不用了张叔,我自己可以。”他收拾了些自己不会穿的衣服,行李箱还是有点重量的,让一个病人帮忙,职业道德说不过去。
张叔表情闪过一丝惊诧,似乎没想到向来阴郁寡言的少年会主动交谈,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,声音听着还有几分开心:“小伙子终于开朗些啦?是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了吗?还是谈恋爱了?哟,这精气神看着就不太一样……”
席昭没提醒自己这副身体现在才十七岁,任中年beta念叨了一阵,到岔路口他们也就分开了,对方只说今晚会送两道新菜过来,席昭点头表示知道。
行李箱的滚轮在鹅卵石道上碰出一阵沉闷响声,停在原主居住十七载的别墅门前。
拿出钥匙,进入小院,门口几盆吊兰长得极其茂盛,顺着墙角涂出一抹深绿。
回来前,某位路同学问席昭能不能收留他一个假期,席昭拒绝了。
倒不是怕麻烦,毕竟别墅空房间不少。
他真正拒绝的理由,是原主在这里生活的记忆大多只限于自己的房间,其他区域给席昭提供的信息很少,因此席昭并不清楚——
这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。
进入陌生的区域,他没有完全掌控之前,不会把破绽暴露给任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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