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旧友叙旧

; 所以唐泛并没有过多追究范知府的责任,反是道:“范知府不必自责,此事你已尽到责任,再说这事谁都预料不到,就不必提了,不过今后还需要小心些,这样的事情,我不希望再有第二回了。”

  范知府战战兢兢:“大人教训得是,下官知错!大人,您那几位手下此番都受了伤,下官特别从谭千户那里借了几个身手利落的兵将,以供大人差遣,不知您意下如何?”

  他的性格行事跟陈銮截然不同,陈銮是仗着靠山完全不把唐泛放在眼里,范知府则是生怕行差踏错,被钦差怪罪,继而乌纱不保,所以对唐泛极尽巴结之能事,唯恐伺候不周。

  唐泛想了想,现在汪直给他的四个人,有两个重伤,他身边现在能用的人手锐减,便颔首道:“那就安排他们在官驿四周护卫罢,有劳你了。”

  上官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,也没表现出追究的意思,范知府很高兴,顺便偷偷抹了一把汗:“这是下官分内之职,应该的,应该的!”

  范知府走后,陆灵溪就进来了:“唐大哥,范知府找来的人,都是军中士兵,身手再好也有限,估计叫来再多也顶不上我一个!”

  唐泛:“你不是在休息么,怎么又起来了?”

  陆灵溪笑吟吟道:“你都起来了,我哪里还睡得着,我说过了,你走到哪,我都要跟到哪,不然怎么保护你,像昨晚的事情,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!”

  他的脸色有点苍白,但精神还不错,年轻人恢复得快,伤势也比席鸣他们要轻一些,只要别动到受伤的那一边胳膊,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。

  “陆公子说得不错!”席鸣和韩津从外头走进来,接上陆灵溪的话,昨夜他们俩是四人中受伤比较轻的。“大人,昨夜那拨人未能得手,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,您身边不能没有人。”

  唐泛皱眉:“但你们的伤势……”

  席鸣洒然一笑:“没有内伤,还能走动跑跳,大人不必担心!”

  他们既然如此坚持,唐泛也就不好再反对:“那既然这样,等用完早饭,席鸣和韩津随我去见沈坤修,益青,你去问范知府要林珍的尸体,再找仵作仔细检查死因。”

  林珍就是那个上吊自杀,临死前写血书的士子。

  席鸣与韩津齐齐应是,陆灵溪却点不愿意:“唐大哥,要不我跟席鸣他们换换?”

  唐泛拍拍他的脑袋:“听话。”

  陆灵溪几不可见地憋了瘪嘴,安分了。

  上门拜访要先递帖子,但唐泛是钦差,不必受这个规矩限制,他直接就带着席鸣和韩津来到沈坤修下榻的地方。

  城中有两个官驿,唐泛他们住的是其中一个,还有另外一个,现在被沈坤修住着。

  沈坤修是江西学政,常驻衙门在南昌府那边,他在省内各府巡查时,都是在官驿下榻。

  他现在深受案子困扰,轻易都不出门,唐泛去的时候,他自然也在。

  两人都是三品,因为唐泛的身份,沈坤修须得格外向他行了个半礼,唐泛也没有拒绝,彼此落座之后,他甚至没有多余废话,开门见山就问:“我初来乍到,对这桩案子只来源于朝廷邸报和道听途说,请沈学台再由头到尾说一遍罢。”

  沈坤修就讲了起来,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。

  依唐泛看,大约那些士子也的确是有作弊的嫌疑,只是林珍的死有些蹊跷,又因林家与沈家有世仇,所以闹得大了,朝廷不能坐视不管,这才将他派过来。

  沈坤修主持过的考试很多,吉安府不过是其中一站,根本没有什么出奇,加上他自己精力有限,在出题之后他甚至没有去看卷子,而是全部交给评卷官评判。

  结果流言闹出来之后,他一查,发现包括那个死掉的林珍在内,一共有十六个人的卷子里出现了“大成也”三个字,沈坤修询问评卷官未果,将那十六个人都集合到一起重新考校一遍,结果就发现里面有不少露馅的,他以此认为这十六个人果然都不冤枉,所以要将他们的生员功名一并革除,永不录用。

  这对一辈子汲汲于功名的书生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,这才闹出林珍上吊自杀的事情。

  唐泛听罢就问:“沈学台既然重新考校那十六名学子,想必他们的卷子也都留着罢?”

  沈坤修:“的确留着。”

  唐泛:“可否一观?”

  卷子是重要的证据,沈坤修自然要保存好。

  他当即就找了过来,连带院试时那十六个人的卷子,都一并拿给唐泛看。

  唐泛一看之下,就问:“沈学台,林珍前后两次卷子的水平相当,并无太大差异,后面就算临时再考一回,也没有逊色多少,可见应该是真才实学作出来的文章。”

  沈坤修却道:“不然,虽然前后两次做题都相差不远,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没有作弊,前面那份卷子里的确出现了‘大成也’三个字,可见他当时应该是心存侥幸,以为有了这三个字,就多一份保障,谁知道却东窗事发。”

  这话当然也有道理,不能说沈坤修是错的。

  不过其他学官若是碰到这种情况,在第二次考校之后,如果发现考生前后水准相差不多的话,一般都会选择放那些考生一马,除非是那种的确前后水准相差太大,才会予以黜落,否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  因为如今舆论是士大夫说了算,而士大夫都是读书人过来的,皇帝看似高高在上,唯我独尊,实际上他不是一个人在治理天下,而是与文官集团共治天下,所以对读书人相对就要更宽容一些。

  所以沈坤修的行为对比一般学官的做法,未免过于严厉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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