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被钉死在琥珀中的蝉。
父王头颅高悬于城楼, 而城下十万叛军正在分食楚云轩御赐的腊八粥。
"陛下,该用参汤了。"
宫娥的声音惊碎那不堪回想的痛苦回忆。
李明月猛然攥住呈上来的青玉碗,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。
三年来朝堂局势与前世截然相反, 本该早逝的苏先生稳坐高堂, 还与自己生了“嫌隙”,而自己……
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有些事注定与前世不同了。
"咳咳——"
猩红血沫溅在鎏金地砖上,绘出扭曲的凤凰纹。
李明月望着掌心发黑的淤血, 终于确认那个荒诞的猜想,他与苏珏的命数, 当真调换了。
可他并不后悔。
……
李明月再睁眼时仍是天顺十九年冬。
铜镜里映出自己二十六岁的面容, 窗外白梅簌簌落在未央宫的琉璃瓦上。
李明月伸手触碰冰鉴里凝着的霜花, 指尖却穿过冰面, 他竟成了游荡在长安城的孤魂。
看着新帝在奉天殿登基, 看着苏珏率领玄甲军踏破匈奴王庭, 看着大周江山在五千年光阴里浮沉。
朱雀大街的槐树生灭三百次, 太极殿的宫灯换过七千盏, 直到某日望见城墙外升起铁鸟, 金水河畔立起通天琉璃塔。
……
然后又是一次死亡轮回,待李明月再次醒来时,他飘浮在了太极殿藻井之上。
金丝楠木梁柱爬满青藤,丹墀下群臣争吵声渐次模糊。
有人高喊"蒸汽机车当禁",有人主张"星舰该造"。
宫墙在岁月里坍圮又重建,琉璃瓦变成透明晶体。
唯有殿前那对青铜仙鹤始终未改,鹤喙渐渐生出铜绿,倒映着从马车到悬浮舰的变迁。
直到某日,他看到穿银色防护服的人们踏进废墟。
为首那人取下头盔,露出与苏珏七分相似的面容。量子检测仪扫过铜鹤时,整个长安城突然开始数据化崩塌。
待到第三千次轮回时,李明月终于触到了实感。
霓虹灯影里的长安城褪去朱漆,摩天楼宇间悬浮的全息屏正播放新闻:"天才作家苏玉今日将出席新书发布仪式……"
茶色玻璃幕墙映出玄衣男人的侧影,金丝眼镜下眉眼如刻。
李明月隔着百年时光望进那双眼睛,他还是那般的风采依旧。
大周的开国帝师,一代权臣。
只可惜,史书工笔下没有他的只言片语。
……
“陛下,臣等这个重逢,等了三千年又二十一天。"
察觉到某处灼热的视线,苏玉心有所感,觉得是某位故人。
于是她摘下眼镜,露出眼尾细纹里藏着的朱砂痣。
而那熟悉嗓音惊得李明月猛然转身。
时间更迭千年,岁月流转,上天总算待他不薄。
终是有故人相逢。
御花园全息投影里,他的帝师苏珏仍着紫色蟒袍,指尖缠绕着与他相同的赤金扳指。
千年未改的眉目间,流转着数据的幽蓝光泽。
“是苏先生,朕也等了你千年。”
全息投影在他们身侧展开,呈现出大周疆域图与现代世界版图重叠的奇景。
李明月忽然明白那些轮回里挥之不去的檀香味从何而来。
"当年菩提城破前夜,臣收到陛下血诏。"
苏珏指尖划过虚空,泛黄绢帛上的字迹在数据流中浮现,"若得重来,愿与卿共赴山河终局。"
暮色透过玻璃穹顶洒下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远处钟楼传来亘古未变的报时声,李明月想伸手触碰苏珏,三千世界的光影却在此时流转不息。
"那这次,该换朕等先生一盏茶的时间了……"
【作者有话要说】
殿外更漏声穿透重重宫墙, 恍惚间又见菩提城的冲天火光。
前世记忆如潮水漫过
西楚天顺十九年深冬, 他策马冲过菩提城护城河结冰的河面。
兄长染血的金甲卡在城墙裂缝里, 像被钉死在琥珀中的蝉。
父王头颅高悬于城楼, 而城下十万叛军正在分食楚云轩御赐的腊八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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