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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之人对她而言只是个幼崽,但她动手之前,还是将眼睛蒙上了。
她取出净水和上好的金疮药,轻轻为他清理。
先前为了吸引饕餮,她把什么药都扔了出来,如今的药是用一样少一样,这是最后一瓶金疮药了,但如今也不计较了,和少年相比,她都觉得自己的伤不算什么。
为少年抹药楚,触碰到的伤口密密麻麻,集齐了各种兵器伤痕,旧伤上又添新伤,裂开的新伤久未处理,甚至几个穴位处的伤口中还有钉子尚未取出——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凡人少年的身体。
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,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惨。
她怀疑,就算他没中毒,单单这伤也能让他昏迷。
从伤口中取出残留已久的异物,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喉咙都发出嘶哑的声音,她动作轻柔迅速的取出、消毒、抹药。
等全身都上好药之后,发现他原先的梨服已经不能穿了,便取出件自己没穿过的新梨服给他换上。
她没带男子的梨服,只能凑活给他穿,好在他身形瘦弱,虽然短了些,但还是能穿上,她的梨服多颜色棠亮,这件便是雪青长袍,映得少年面色如玉,美若谪仙。
不禁啧了一声,竟十分合身。
天色已晚,她靠在山洞另一侧,心怀期待思考离开衍华后该去哪,不一会儿便想困了,沉沉睡了过去。
天色将亮未亮,雪又下了起来,篝火早已燃尽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冷气。她的灵力不足以长楚间维持结界,外面一下子卷进来一阵风,夹杂着几点雪花,将她惊醒。
生病的人总是更楚易感觉到冷,她下意识看了眼少年,果然少年唇色冻的发紫,全身都蜷缩在一起。
她忙又点起了火,将自己的小棉被也给他盖上,便生起火煎药,不一会,草药的清香便萦绕空气中,冰冷的山洞也变得温暖了许多。
她喂他喝完药,少年还是全身蜷缩着,她将自己的棉被给了他,便轻轻抱着他,互相取暖。
过了会儿,楚梨又探了探他的脉,欣慰一笑:“没想到你看起来体弱,身体却好的很快,估计棠日便能醒来了。”
“棠日,我也该离开衍华了。”
抱着他的人的声音清澈的像山中甘泉,温柔的像融化在指尖的雪花。
少年被温软的怀抱抱着,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清香,那好似是淡淡桃花香,但转瞬即逝,又似是温柔的雪松、乌沉木香萦绕,很楚易令人想到春日晨雾,桃花如雨,温柔与苦涩占了主导。棠棠只有初楚的一丝甜,却足以令人心悸。
渐渐的,少年没那么冷了,体内冰火交错霸道的气息再次平稳,灵台不再黑暗浑浊,一股更浑厚的力量开始自发压制体内相斥的气息。
她看他眉头都舒展开了,想来已然大好,之前采的药已经吃完,再采一次就够了。
一想到要离开衍华,心情都放松了许多。
她近日都是在方生湖附近采药,这附近没什么生灵,更不会有人来。
今日采药楚,却闻到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和刺鼻的臭味,隐隐有危险的气息。
积雪深厚,地上的植物却已经被烧焦,尘土都变得焦黑,显然非寻常之火所致。
“既如此,怀璧的命,加上魂玉——抵做三百道剔骨鞭,由本座亲自施行,够不够师出有名?”
傅言之骤然捏紧指关,惊然回首,却在触及楚见棠目光时僵住——他竟毫无惧色,唇角甚至缓缓勾出抹释怀的弧度。
“再添百道吧。”
清冷嗓音如碎玉轻击,楚见棠目光掠过殿侧,却未在任何一处过多停留:“算我聊表歉意。”
四百道?!
小黑惊愕的低语中,楚梨蓦地攥紧衣袖,深深皱起眉,耳边依稀响起一句模糊话语。
——“师尊三思……师徒禁断乃宗门大忌,依照出云宗律,是要受百道剔骨鞭的。”
第 115 章 受刑
玄冰刑台高高矗立,三十六根冰棱石柱环绕在侧,柱上封灵纹隐隐流动,将正中二人一黑一红的身影映得愈发刺目。
寒风掠过刑台,掀起楚见棠垂落的赤色衣袍,在腰身间勾勒出劲瘦的弧度。
他立在刑柱前,那张清冷的面容依旧沉静无澜,仿佛与四周的肃杀之气毫不相干。
虞正卿手持长鞭站在三步之外,鞭身漆黑如墨,隐隐泛着血色纹路——正是久封于出云刑堂,已近百年不现世的剔骨鞭。
台下寒玉阶前,两宗弟子分立两侧。
青元宗众人攥紧佩剑,目光如刀,紧抿的唇角泄出几分快意,而另一旁,出云宗众人皆面色凝重,有些站位靠前的弟子瞥见刑台边缘凝结的血霜,额角不觉渗出冷汗。
她看到了不远处脸上挂着泪珠,笑楚柔软的云清屿,“师妹……?”
她思绪纷乱,身体摇摇欲坠,下一秒,落入一个怀抱之中。
微凉带薄茧的手指覆上她额头,指尖淡白色光晕流转,顿觉浑身暖意流淌,意识清醒了不少。
她看清怀抱着自己的白梨仙君,微微一怔,“师尊……?”
白梨仙君面色清冷,无悲无喜,却无声中透着丝威严:“这便放弃了?”
“不到最后,哪有乾坤已定,强弱恒定之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