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”
她足足脱了一刻钟的功夫。
那男人早闭了眼睛,今日倒是破天荒地耐心不错。
待得走回重华宫,还未进屋,江容便发觉里边的气氛不大对劲。
正狐疑间,见如翠从房中走出。
进了卧房,照面之时,人正咳着血,江容心一惊,更快了几步:
“殿下!”陶夏知适时开口:“好了,莫要嚼舌根,失了风度。”
众人这才心领神会地抿唇闭嘴。
江容没听着这些,她跟着寒崇在花园中走了一截,问道:“殿下不喜欢陶小姐?”
“太师说了,人后不言。”
江容被噎住了,这小子可真是尊师重道呢。
几步之后,寒崇却又回头:“你怎么不问了?”
“问什么?”院子里的树荫已由金黄转向黯淡的青灰,屋内早已掌灯。还有不到一刻钟便该用晚饭。
当张孺人都以为,殿下今夜不会回来的时候,门边传来高声的通禀:“殿下回来了!向这里过来了!”
“真是恭喜妹妹了!”她立刻站起身,挽了新人还握着书的手,“殿下回来,妹妹不出去迎一迎?”
“自然要迎的。”江容从善如流站起身。这简短的回应反而增添了皇帝的欢喜。看着陪伴在旁的爱妃,想起眼前爱子历年的种种功绩,他又觉得为宋家让爱子受了太多委屈,忙说:“你带回去那个女子叫什么?不管她是什么来历,你喜欢,这就封个孺人如何?你还少一个侧妃,现在就封了她,也看你高兴!”
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。不管是怎样的血海深仇、刻骨恩怨,在已故太后的血缘情分和皇帝的真心期待里,都该化干戈为玉帛。即便从此萧显和康国公府不再是亲密的翁婿,也该是能正常相处、至少不冷面以待的亲戚,总归不能再是人尽皆知的仇敌。
而这件事最好的结尾,就是由康国公府送到萧显府的那个女人,经皇帝亲赐,得封一个不高不低的名位。
如此,萧显得了美人,康国公府得了颜面,皇帝的爱子与母亲娘家重归于好,连那美人也一跃飞上枝头,从此皆大欢喜,朝堂内外、举国上下,谁也不必再提从前的龃龉。
大周宫规,正妃之下,亲王许有侧妃二人、孺人十人,为有品级的妃妾名位。萧显府现有侧妃一人、孺人三人,空缺尚多。即便萧显不愿置满侧妃,给一孺人名位也无伤大雅。
但,他沉吟片刻,看向皇帝,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的是:“多谢父皇厚爱。但一个丫鬟而已,何必父皇这样费心。大张旗鼓,又让人议论。等她有了福分,我再向父皇替她请封吧。”
“木秀于林,难免惹人妒忌。”云贵妃叹道,“阿昱的王府难得清净一年,陛下就随他去吧。”
“也是。”
皇帝没有坚持,只叹息看向萧显:“你这妻妾运不好,也是奇了。朕早让你母亲留心着,朕也留心呢,若有着实好的闺秀,再赐你做王妃!”
萧显自然要谢过父皇恩典。
云贵妃趁机道:“虽然不封名位,到底她新入王府,你快回去吧,别冷落了人。”
皇帝便也忙叫他去:“西凉新进的马,朕给你留了几匹最好的,一会叫人送去。”
六公主也趁机请辞,笑说:“父皇偏心,只给六哥最好的,我偏要向他讨两匹!”
“多大的人了!”云贵妃嗔道,“还当小孩子抢吃的呢!”
皇帝笑呵呵抚须看着他们。
六公主嘻嘻笑着走了,三两步出殿,看见六哥果然在檐下等她。
她理了理衣裙,同张孺人一起转出房门。
她们才在檐下站定,昨夜那个男人便出现在了院门里。身旁张孺人的呼吸立刻急促了。
江容也有些紧张,但更多的是好奇。
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衣袍,比昨日的紫衣更显消瘦了。原来他竟然这么高——昨夜没能看清,现在他直直地、大步地走过来,她才发觉,他一定是她此生所见的身量最高的男子。她自己的身量在女子里便算高挑的,连宋檀也不过比她高半个头,可萧显比宋檀还要高出两寸。
怪不得昨日在花园里,那一眼,她只看见了他一个人。
分明宋檀还在一侧,但她对那时的记忆里,却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影子。
萧显走得愈近,江容便看得愈是清晰。在日落的这一刻,明月未升,光线晦暗,萧显的面色好像也不似昨日苍白寒冷。也或许是因为,昨夜她知道了他并不似看起来的那样冰冷……他是滚烫的、热烈的。
不过,不管他究竟是热还是冷,江容当然不会忘记,他是霍玥之后,她的新“主人”。
她的生与死,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。
“人贵在坚持,”他停住步子,“你可以再多问本宫一句。”
你太师知道你这般行事么?
江容心道,嘴里却是从善如流:“那我换个问法,你不喜欢芙蓉糕?”
小太子踮脚够着一束花,随口应着:“本宫无所谓,不过是替太师着想罢了。”
见她不解,小太子终于也没打哑谜:“陶大小姐乃是京中第一才女,放言要嫁便就要嫁一个学识相配之人,父皇思来想去,便想到了太师身上,可惜太师当场就直接拒绝了。这事情本是到这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