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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 就连李允熙爸妈提出替他照顾奶奶一阵子、方便他专心念书,因为不想欠太大人情,他也拒绝了。唯独崔真真……

  崔真真说的有道理。况且她的提议使周淮宇想起另一件事,那便是秋令营后她们没有机会、没有理由联系,脱离了圣格兰、炸鸡店这两个交集点,就再也没见过面。

  今晚算是例外,短暂且难重复…。

  垂下眼眸,不知想了些什么,他终究没能拒绝对方的提议。

  “我……给你补习?就当利息。”

  与上次一样,他试图建立新的联系结果遭拒绝:“不用了,我有老师。”

  周淮宇想起来了,听李允熙说过,崔真真报了一个非常高端的研习班,每科目都有专门的老师,老师们水平数一数二,均来自名校。

  相较之下,他那点本事自然不够看。偏偏他擅长的只有学习而已,倘若派不上用场,就完全无法偿清钱和好意。不像那些人,那个人……

  “高镇浩。”突兀地提起姓名,周淮宇问:“你喜欢他?”

  崔真真撕创可贴的动作一顿:“你听见了?听到多少。”

  “从你说喜欢。”

  那就是最重要的部分,她点头:“嗯。”

  “……真心的?”

  是自愿吗?没有被强迫吗?

  他想问的是这个,想要得到的答案是否定。崔真真却冷笑一声:“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单纯有好感?不是因为人而是为了钱才说喜欢,你是这样想的对吧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

  周淮宇并没有那样认为,但他确实宁愿。

  比起高镇浩,宁愿崔真真喜欢裴野,那种头脑简单粗暴、除了出身就一无是处的人。比起外形、身材、性格或其他优点,宁愿崔真真看中的是钱,是高镇浩背后金光闪闪的财团招牌而非他本人。

  因为只有如此,唯独如此,出于一种自卑自傲、异常扭曲的心理他才可以告诉自己,反复地镇压自己勉励自己,他们并不比他出众,只是运气好,镶嵌上一个好背景。

  而他也没有输给他们多少。

  头脑、意志、天赋、努力程度,他没有输,并不是因此才注定有一个令人不齿的罪犯父亲、一个逃亡的母亲,注定要被羞辱践踏、被折断的人生。

  不是因此被嘲笑,也不是因此不被崔真真喜欢,他只是——运气不好,没能投上一个更好的胎,诞生在更好的家庭,仅此而已。

  太可悲了,周淮宇。

  必须这样想,他的奋斗、坚持、他一贯以来的骄傲和信心才不至于沦为虚妄。

  通过完全否认有钱人的方式,将一切都归根于金钱,此刻的周淮宇好比一只腐臭的溺水鬼,差不多失去了所有,全靠死死抱住这一个念头方能存活下去。

  好阴暗,不过,还能更凄惨。

  “你那就是那样认为的,我看得出来。”

  崔真真把创可贴往他脸上按,随即抬手一个巴掌,啪!清晰利落,带着她的气恼与被误解的屈辱:“……滚出去!周淮宇,立刻,滚出我家!”

  她用了全力,打得他偏过头去。

  紧接着冲进房间拿了什么东西再飞快出来,扬手砸到他的脸上,一张张纸币从信封中散落出来,飞扬。

  原来是钱。

  纷落的钱钞缝隙显露出她含泪的眼,切割她雪白的脸。周淮宇忽然有些看不清她,眼神失焦,只恍惚听见她的声音,不断重复:“拿着钱滚!快滚!”

  如此尖利,愤怒,哀恸,竟比讨伐高镇浩时还要激动。

  他……那句话的伤害居然有那么大吗?

  像要下跪一样,不确定怀着什么样的心情,周淮宇弯下膝盖捡起钱,而后被毫不留情地推出门。咣当一声雷鸣似的咆哮。

  门被关上了。

  “我会写借条——”

  “滚啊!!”

  楼道间的灯泡闪烁,门缝浮出香气。他静静地站好几分钟,直到灯光灭了好久,刚转过身门后又传来一声闷闷的:“你都没有向我道歉。周淮宇。”

  音量极小,他却猛然一怔。侧转过头仿佛能越过门板看见她,双手并用地抓住门把,后背弯起,一边委屈、难过、无声地哭泣一边身体侧靠着大门缓缓滑下。

  “一次都没有。”

  “明明就在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,承受我受过的暴力和耻辱,就算撇开这些不提。”她哽咽着控诉,“我帮你把奶奶送去诊所,替你们交钱、报警,我救了你,周淮宇,一次又一次。你怎么能……”

  “怎么能一次都不跟我道歉,为你的傲慢和贬低,你的冷眼旁观、自以为是,我都没有计较,居然还敢说那种话……”

  一瞬间,周淮宇被潮水般的哀涌包围。不是他的,源自她。浓郁得令人心惊,叫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伤心。

  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喉咙滚动,他隔着门说。

  确实后知后觉。

  对不起,误会你的孝心,单方面认定你目光短浅,贪图享受;对不起,即便就在楼下,就身在一家店中却没有对你伸手,始终绑定局外人的角色只为不想惹祸上身、认为你不值得帮。……对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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