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把手上的伤养好,却不知对方这句把心里的事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。
便慢慢抬起头,去看薛恒,结果只看到了一张俊美非凡的脸,和一双幽静深邃,叫人难以捉摸的乌眸。
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。
何必去揣测他的心思?
他爱怎样怎样,她只要记住她是谁,想要干什么就是了。
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,应道:“是。”
薛恒的目光从那张无甚表情的面容上游走而过,再在那对贴着她面颊来回晃动的红珊瑚耳坠上都留了片刻,抬手按了按眉心道,“下去吧。”
“奴婢遵命。”
艰难起身,云舒踩着虚软的步伐,在薛恒沉默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——
两瓶灵丹妙药,一场无妄之灾。
相较于急于弄清梅香到底如何得罪了薛恒的汐月,云舒显得淡定许多,她淡定的养伤,淡定的休息,淡定地听着汐月叽叽喳喳,淡定的应付各个院子里前来打听事由的丫鬟婆子。
文妈妈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,几下便将来搬弄是非的人打发走,又提点了她和梅香几句。梅香哀莫大于心死,又丢了脸面,那叫一个委屈,云舒全无反应,因为她知道,她就是再委屈,再伤心也是没用的。
小小丫鬟而已,谁会在意?
当务之急,是将手上的伤养好。
她倒是有心让这双手一直红肿着直到溃烂,如此便不用去伺候薛恒,面对他那张俊美却又可恨的脸,但那样做太过自虐,且又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。
不甘心废了双手,云舒便想着让自己的伤好的慢些。
奈何薛恒给她的药十分管用,第一天去痛,第二天消肿,第三天活动自如。待到第四天,她的手基本全好了,又恢复了洁白细润,纤纤玉指的模样。
又纵着性子拖了一日,云舒才入房伺候。
据汐月说,她养伤的这几日,到了夜间,薛恒只允许文妈妈进卧房伺候,铺好床,点好香烛便退出来了,仅在外间值守。经过梅香那件事,几个丫鬟都老实了许多,若无薛恒传唤,绝不敢主动往他身前凑。
谁都不行,只有她可以。
有些事根本容不得她不去多想。
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,云舒提起胎壁薄如纸,且不碍茶性的砂铫鸳鸯壶,揭开菊花八瓣紫纱茶壶的盖子,将烧得滚烫的山泉水缓缓倒入。
躺在壶底的白毫银针打着旋飘上来,溢出清新怡人的茶香。云舒将壶盖盖上,放在湘妃竹都承盘中,又选取了一只青瓷盏并花口足镂空盏托,一并端起,走向卧房。
这厢刚备好茶,李妈妈便收起了折屏,撩起了红玛瑙珠帘,接着,一身银白绣边立领中衣的薛恒从卧房里走了出来,直面迎向她。
那张清逸俊秀的脸忽然间撞入眼底时,着实令人心惊肉跳,云舒忙停下脚步站好,端着都承盘屈了屈膝盖道:“世子。”
薛恒犹在整理衣领,闻言,抬眼将云舒一扫,淡淡道:“回来了?”
云舒深深埋着头,“是,奴婢回来伺候世子。”
薛恒放下手,目光沉沉地打量着云舒。
她今日穿着件胭脂色百褶裙,上着一件青花交领短袄,头上插着对蝴蝶宝银簪,耳戴珊瑚,腰挂翡翠,乌发在面颊两侧前弯出两道优美的弧度,显得整个人秀丽婉约,清雅脱俗。
薛恒浓黑的眸子闪了闪,移开眼,默默坐在了外间的三弯腿如意头圆桌前。
云舒二话不说跟了过去,往青瓷盏里倒了茶,用盏托托着,奉与薛恒。
这是薛恒的习惯,清早起床,洗漱之后先饮一杯茶水,再用早膳。
“世子,请用茶。”
薛恒目光扫过那两只托举着茶盏,白如冷玉的手,接过茶,呷了一口道:“手好了?”
云舒一点点收回双手,道:“有劳世子挂怀,奴婢的伤都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薛恒放下茶盏,似笑非笑地道,“想来伤的太重,叫你足足休养了四五日,直到今日才好完全。”
云舒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。
她只当自己没有听出薛恒的话外之音,只老实巴交地道:“是奴婢没用,一点小伤而已,竟是耽搁了这么久,奴婢愿意领受责罚。”
“责罚?”薛恒嗤笑,“还是不要责罚的好,再责罚你一顿,指不定还要休息几天呢。”
云舒眼观鼻鼻观心,“是奴婢没用,奴婢实不配领受世子的恩赏。”
薛恒不置可否,且道:“给我看看”
云舒一怔,掀眸望去,“世子要看什么?”
薛恒无甚表情地看着她,“当然是手。”
云舒恍然大悟,忙收起了紧张戒备的神情,当着文妈妈的面,乖乖将手伸了过去。
薛恒一把捏住她的手,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。
云舒的心跟着薛恒的动作,似在油锅里滚了一遭。
柔软雪白的一只手,被薛恒攥在掌心之中,随意地摆弄着,揉捏着,温热的气流在两手之间交汇,时间久了,竟是生出几分黏腻的感觉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