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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!”

  宁离霍然起身,大步如风,翕忽间便入了内殿。但见孙妙应在床榻一侧,额上汗水涔涔落下,天冬在旁忙不叠扶住。显然那一番施针,对医者的消耗也颇深。

  明珠数颗,照亮榻上光景,解开的单衣平铺在旁,裴昭双目微阖,周身大xue上,插满金针。

  宁离上前却不敢上,一双眼眸转过,只定定的看着孙妙应。

  “你来收针。”孙妙应一语定音,“……同时起针,不可有毫厘之差,否则余毒残留,无法被拔尽。”

  见宁离点头,但微有疑惑,孙妙应立时便知在何处,只道:“他与你从前不同……积毒日久,而时日所剩不多,不能再徐缓图之,只能下一剂猛药。不破不立,破而后立,这道理你应当明白。”

  “还有,散功也要你来主导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宁离深吸口气,情知兹事重大,若自己再慌,便没有人来做主心骨。

  昨夜裴昭托付与他的,何止那山河永固,更有身家性命,尽数系托在他手。

  目光转过那数根金针,状似杂乱,实则法度暗存。心中渐渐勾勒出脉络,他手指轻拂,刹那间,三十六根金针齐齐震颤,金光闪烁如星芒,恰若周天星宿归位离体。

  一时之间颤声犹如蜂鸣,那不过是瞬息之事,再一定神,裴昭胸口光滑如玉,哪还能见半根金针影子?

  宁离将单衣与他披上,又将人扶起来,双|腿盘坐,改为打坐姿势。裴昭面色苍白,冷汗滴落,双目仍是阖着,不知是陷入了梦魇,还是因为药效,被禁锢着无法醒来。

  并指成剑,明明知道该做什么,可居然手还下不去。

  孙妙应在侧,一声低喝:“不要犹豫了,阿离,你难道想他自己废功吗?那只会痛苦一千倍、一万倍!”

  枯皱面上,双目锋利,不见半分浑浊,精光直透人眼底。

  “你若下不去手,便教萧九龄来!到时候,你这小情郎是痛死还是病死,血气暴乱还是经脉寸断,都与你无干!”

  被那话语一激,宁离反而冷静。

  “他做不了这事。”宁离一口回绝,他不知道是在自述,还是在说给谁听,“只有我。”

  话语既落,再不犹豫。

  双指如剑,若长虹贯日,一剑刺穿气海!

  那一下简直是妙到巅毫,直捣镜照幽明脉门。瞬时之间,灵台倒塌,无数真气奔涌溃散,立时便要冲入经脉,却被金光巨网拦住。那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,教阴诡真气不能散乱半分。

  幽冥真气无处可去,顿时凶性大发,便朝着来处撕咬而去。

  那是唯一的出路,唯一的破口,难道真有人以为能将凶物放出,还能全身而退、半点不伤己身?

  冰寒真气顺着双指冲霄而上,霎时间,宁离指尖如覆寒霜,冰淩一直凝结至了指根。而他神情凝然,身形未晃半寸,雪白面上一片冷定。

  那凶物咆哮着要咬下,却再不能进半寸。当耀灵照映,烧出一缕白烟,顿时尖啸着回退,却再无半分退路。

  宁离碾碎了幽冥真气。

  两相激荡,剧痛恰如利剑穿心,又若万箭当胸。

  裴昭身形一晃,倏地,呕出一股乌血……

  他剧烈咳嗽起来,素色单衣上,顿时血迹斑斑,那一声声的简直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。

  宁离些微一怔,蓦地换手,五指成掌,印在裴昭背上,至纯至阳的真气刹那如潮水涌入,漫灌过裴昭四肢百骸。他不会去管真气是否会枯竭,也不会去想内息是否会耗尽。

  地上的雪,冬后会融化;河里的冰,涓涓做细流;高处的层云,离合后会散去;低处的阴翳,被金光普照后亦会无所遁形;夜晚那样冷,而明日朝阳终将会升起。

  绵绵涓涓,流转不绝。

  小半时辰后,宁离撤开手掌,面色微白。同一时刻,裴昭双目翕动,缓慢的睁开了眼。他勾动唇角,似乎是想要笑一笑,周身僵硬阻滞,却连这一动作也极为艰难。

  大袖轻拂,宁离低叹:“睡罢。”。

  那一睡便不知春与秋,张鹤邻来了数次,都只见裴昭双目紧阖,安然沉睡。

  “行之从前很难入睡罢。”

  “世子所言不错。”张鹤邻叹了口气,“陛下从前为黄泉竭困扰,常常难安,一夜也睡不得两个时辰……您来了后,这才好了些。”

  宁离心道,那大概也是为自己一身真气所致,叹道:“教他睡罢,亏空太多,睡足便自然醒了。”。

  帷幕低垂,天光幽暗。

  裴昭睁目时,眼前只有朦胧光影,几乎不知是什么时辰。唯有头顶纱帐金丝绣就的龙纹,告诉他如今究竟身在何处。

  上一次在式干殿中这般醒来,彷佛还是黄泉竭毒发时,如今情景又依稀彷佛。

  他下意识内视经脉,引动真气,却是一怔。

  经脉之中,空空荡荡,寻不见半分内息。竭力引导,默念入门时心法,却也不见有半分热气,从丹田中升起。

  废了。

  一身真气俱散尽,从此甚至比常人还不如。

  死中求活,日夜苦修,他的修为得来如此不易,却在须臾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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